萧必安要向武宁侯证明,除掉一个人,比防范一个人,更加简单。
闻言,不仅是子书岁怔了怔,连崔氏都有些愣神。
两人走出门后,崔氏只说待会儿会让府医去幽兰苑,便径自离去了。
子书岁望着崔氏离去的背影,不知为何,感觉有些落寞和伤感。
银杏准备搀着子书岁回院子,子书岁却不愿即刻回去,方才萧必安为她说了话,她自然是要“好好道谢”的。
虽然,刚才萧必安并不是为了她出头,正如萧必安所说,她一个表妹受些委屈无妨,可不能让武宁侯府冠上好欺负的名头。
他这么做,只是因为他自己的性子如此。
萧必安,只有欺负别人的份。
在别人成长之前,就除去,如此便无法对他造成威胁。
他就是这样的人,一直都是。
所以,这次倒霉的,应该是姜玉了,而这也不是为了给子书岁出头,只是为了向武宁侯证明,他说的是对的,与其害怕得罪人,不如主动除了所有隐患。
子书岁不可怜姜玉,今日这一遭,只让子书岁再次将萧必安是个什么样的人,记在了心中。
时隔数年,那个阴暗奸恶的形象,再次,呈现在了脑海中。
“挡路了。”
她正在廊下,身后忽地传来萧必安不耐的言语。
许是因为方才与武宁侯的思想碰撞,萧必安心情不大好,脸色也不好看。
子书岁转身时,心思一动,脚腕一拐,身子便往他的方向柔柔倒去。
与之前倒到嵇姒雪身上的动作如出一辙。
倒在他身前时,子书岁明显地感受到,男人的身体要比女人硬很多。
她的腰后,隔着她的雪白大氅,被一只手抚上。
子书岁微微抬头,眸中带着慌乱和紧张,“表哥,我不是故意的,只是罚了跪,有些站不稳……”
萧必安垂眸看着她,沉默了会儿,移开了下意识放在她腰间的手。
子书岁虽嘴上说不是故意的,可身子却挨着他,一时半会儿都没有挪开。
她双手正扶着他的双臂。
一人抬头,一人低头,两人就这般近距离对视着。
“女人投怀送抱的手段,看来都是千篇一律,毫无新意。”
只见萧必安扯了扯嘴角,挪开了看向怀中少女的视线。
子书岁佯装无辜,眨着大眼睛,“表哥又要冤枉我了。”
说着,她撑着萧必安的双臂,站直身子,与他拉开一步距离。
而后,她又似是想到什么一般,好奇问道:“表哥的意思,是经常被投怀送抱的吗?那她们成功了吗?舅母不是说京中贵女都畏惧表哥吗,又怎么会投怀送抱呢?”
萧必安听她一句句无聊的问题,眼中闪过一丝不耐,“你如今,倒是越来越不畏惧我了。”
子书岁认真且认同地点了点头,“表哥虽然嘴上很凶,可方才帮我说话了,我在此等候,就是想同你道谢。”
“我并非帮你。”萧必安拍了拍刚才被她碰到的袖子。
正巧,又让子书岁看见了他手上的白纱布。
“表哥的手还未好吗?那日我是不是咬得很重?”子书岁一脸做错事后的懊悔之色,“以后我不会再咬人了。”
萧必安心中生出几分烦躁,“你最好莫将此事放在嘴上说。”
“好吧,”子书岁弱弱地应了声,“表哥,真的要对付姜家吗?”
萧必安不喜被人管束,也不喜被人问行事,他冷哼一声,“要求情?”
若是被欺负了还要替对方求情,萧必安只会看不起她。
他自认不是什么善良的人,也不喜欢过于善良的人,善良又软弱的,就更讨厌了。
萧必安都等着她说出求情的话后,再狠狠教育敲打一番,告诉她人心险恶。
萧必安不知自己何时好为人师了,也许是顾念这点渺茫的血脉亲情吧。
哪知子书岁听了他的话,一点犹豫也没有地摇了摇头,还摆着手说道:“那倒不是的。”
“……”萧必安想错了,原来少女没有他想的那么善良。
少女柔弱的身子骨下,是倔强的。
且胆子要比旁人大些,最近和他说话都是叭叭的。
今天还得加一条,心不软。
至于心有多硬,现在还未知。
“不求情,问这些做什么?”萧必安难得地也有些好奇心了。
子书岁心中飞快地想着,如何回答,才能叫萧必安对自己刮目相看。
思忖了会儿,她幽幽说道:“那姜玉明里暗里贬低我,表哥替我好好贬低贬低她吧。”
言语中,还带着姑娘家的不满。
萧必安眸光淡然,面对少女幼稚的请求,他没有立马应下,他暗自想着,她或许根本不明白他话语中的对付、除掉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若仅仅只是贬低姜玉,又哪里需要他出手。
“表哥为何不应我?”子书岁期盼的目光渐渐转为落寞,视线从他的脸上缓缓移到他的胸前,“我是不是太恶毒了?”
好像深怕因此留下不好的印象,子书岁急急忙忙地找补道:“表哥当我没说,我没有说过那么恶毒的话,你也没有听见。”
萧必安静静地看着她,想着他比她大了整整九岁,两人的关注点都不在同一个重点上。
就如同“贬低姜玉”,在少女眼中好像已经是件恶毒的、报复的手段了。
而萧必安,却认为这种手段过于幼稚且善良。
“少看些女德。”萧必安将子书岁的行为,归咎于《女德》读多了,才有的优柔寡断。
虽然他也没有看过其内容。
子书岁一听,“那可不行的,哪家千金不读女德的呀——”
“行了,你不是吐了血吗?”萧必安打断她还要继续攀谈的念头,“怎么生命力这么顽强,难不成吐血是装的。tຊ”
萧必安仿佛被自己提醒到了,有些狐疑地看着她。
子书岁立马轻咳起来,一瘸一拐地转身,朝着不远处的银杏招了招手,银杏见了立马上前扶住她。
“表哥,今日谢谢你,我……咳咳咳,先去号脉了。”
子书岁被扶着,缓慢地离开。
那府医早就侯在幽兰苑中。
府医号了号她的脉象,面上竟出现了迷茫之色,“不应该呀。”
子书岁淡定地坐着,倒是银杏一脸紧张,“大夫,小姐病得很重吗?”
“表小姐风寒还未痊愈,平日里思虑又多,还是得放宽心才好,只是这吐血……倒是古怪了,”府医摇了摇头,“这样,我先开张方子,表小姐养好身子,尽量少动怒少思虑。”
银杏郑重地点了点头,一副操碎心的模样,随着府医去了一旁写方子。
子书岁收回手,她这几日思虑的确实不少。
就刚才那几个时辰,还在想着如何勾引萧必安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