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般般的坑爹行为很快就遭报应了。
因为安远侯来了。
这么多年了,安远侯还是第一次登离王府的门,以至于迈入王府的这一刻,连他自己都有些恍惚。
怎么如今就和离王府打起交道来了呢?
果然人生无常。
姜重华被人用轿撵抬着也到了前堂,然后看着已经坐在堂内的安远侯说了句:“侯爷光临离王府,蓬荜……德全,回头叫人扫扫灰吧!你们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,本王要你们何用?”
德全赶紧应话:“殿下说得极是,等安远侯走了老奴立即就着人打扫。”
月景容还没等说话呢就生了一肚子气,但又不得不站起身给姜重华行礼,还是跪礼。
见他跪下,姜重华没有叫起,只是冲着身后的月般般招了招手,“你过来,与本王一起受他这一礼。你是离王妃,他跪得的。”
月般般乐呵呵地来了。
月景容握了握拳,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。
再不济,这也是皇子。
再不济,也是皇后娘娘亲手养大的皇子。
见跪得差不多了,姜重华这才在德全和月般般的搀扶下走到上首位上,然后拉着月般般一起坐了下来,还像模像样地咳了两声。
刚刚心里不痛快的月景容,在听了这两声咳嗽之后,好受多了。
对嘛!七皇子是个病秧子,有今日没明日的,他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?
但是跟月般般,还是要计较计较的。
“安远侯,请起吧!”姜重华又说话了,“如今月府与本王也算亲戚,不必多礼。”
月景容赶紧道:“不敢不敢。”然后起身,坐回了椅子里。
之后姜重华不再说话,就在那一下一下喝着茶水。既不问月景容来干什么,也不寒暄,就好像屋里根本没他这么一号人。
月般般也跟姜重华一样,喝茶,吃点心,时不时还让德全多给她拿点水果。
但不问月景容吃不吃,甚至都不往他那边看一眼。
月景容觉得这前堂的气氛中透着一丝丝诡异,也不知道他是个鬼还是那俩人是个鬼。
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在想,是不是七皇子已经死了?月般般也跟着一起陪葬了?
这整个离王府就是个坟场,一脚踏进来就是阴间?
想着想着,猛地就打了个哆嗦,再看月般般像个女流氓似的勾着眼睛看姜重华,他愈发的觉得自己想得可能是对的。
这个女儿邪性,打从乡下回来就很邪性。
偏偏这时候月般般还跟姜重华说了句:“你有没有闻到这屋里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?”
姜重华很配合地吸了吸鼻子,然后说:“好像是不太对劲,你说这是什么味儿呢?”
月般般道:“是人渣的味道。”
月景容不知道人渣什么意思,他以为就是活人变成了渣子,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。
他再也受不了了,抬手拍了一下桌子,大喝一声:“月般般!”
终于,月般般向他看了过去,只是勾起一边唇角的样子,怎么看都邪乎乎的。
“安远侯直呼我大名,看来是一点都没将东扶皇室放在心上。这里只我一人也就罢了,我不同你计较。但七殿下也在呢,你这是在打谁的脸?”
月景容看了姜重华一眼,沉着脸道:“微臣没有打谁脸的意思,只是想问问这个女儿,本侯何时请了师父送去安淮教导她功课?”
姜重华看了他一会儿,又看向月般般,然后眨了眨眼,“安远侯是不是病了?不然为何记性这么差?”
月景容:“???”
月般般歪了歪头,也是一脸的诧异,“没听说安远侯病了,可能也不是记性差,是不想承认吧!其实没关系,父亲,这里是离王府,不是安远侯府,没有大夫人在,您不必怕。”
月景容气懵了,“你们到底在说什么?本侯又在怕什么?”
“自然是怕大夫人呀!”月般般叹着气说,“父亲惧内,别人不知道,我还不知道么!打从我三岁起父亲就派人到安淮去指导我功课,所有的一切都是偷偷进行的,就是怕大夫人知道了会生气,会同你闹起来。我理解父亲,但也心疼父亲。”
她说着还抬手往眼睛上抹了一把,但却没有眼泪。
月景容很想说你别抹了,这也太假了。
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月般般是不是在演戏,他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派人去指导过她。
“你确定是本侯派去的人?月般般,听闻你会写双手字,想必定是有人指点过。但你又如何断定那人是本侯派去的?是那个人同你说的?”
月般般摇头,“父亲真是健忘,当初是您亲自去的安淮呀!就在我三岁那年,父亲想想。”
月景容想起来了,月般般三岁那年,他是去了一趟安淮。但不是为了月般般去的,而是去治理安淮一带的水灾。期间还真到老宅去过,可他从头到尾都没见这个孩子的面。
但月般般却说得跟真事儿一样,“那年我还小,但已经记事,我清楚地记得父亲抱着我说,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和我母亲,说你忘不了我母亲。奈何家中那个姨娘夏氏是个阴毒的,设计送走了我,连带着害死了我母亲,说你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儿就恨她。但是又不能跟她翻脸,因为她威胁你,如果不把我送走,就将我克七殿下的事弄得满城皆知。到时候不信皇上不往心里去,不信皇后娘娘不恨你。你说你也是无奈,你得保月家,所以只能舍了我。但你不会真正的放弃我,因为我是月家你唯一承认的嫡女,就算流落乡下,也要好好的教导,不辜负我那可怜的母亲。”
月般般的话说得月景容都快信了,他甚至在分析自己是不是真的忘了一些事情的可能性。
毕竟月般般说得这么仔细,也不像是编的,这个表情也不像是编的。
而且月般般还说:“刚刚我对父亲态度不好,父亲别怪我。因为我觉得父亲对外不肯给我好脸色,我得配合着父亲把戏演下去,不然大夫人又该跟您闹了。
但后来我又觉得那样做不对,父亲对我那么好,我不能连声父亲都不叫。”
她说完,又看向姜重华,“殿下你说对不对?”
姜重华点点头,看着月景容思量了一会儿,然后道:“十六年前,本王四岁,确是在般般出生那一日病情加重。但是后来缓了过来,安远侯还进宫探望过本王。当时你说的那番话,本王也记得清清楚楚……”
月景容惊出一身冷汗。
他说什么了?